跳到主要內容

肉體新鮮,心靈生猛

台中文學館內聚精會神看書的讀者
      肉體新鮮,心靈生猛
    美味如情欲,發生
    在兩眼之間,
    不在兩腿之間。你的
    眼神是一對翅膀,
    載我飛翔,載我
    飛越海洋,飛越
    春天,飛越肉體的
    赤道。

    以上詩句,出自台灣著名文學家兼美食家焦桐先生大作《完全壯陽食譜》中的〈心靈改革〉一詩,焦桐先生特意說明︰“肉體必須新鮮,心靈才能生猛;面對一隻新鮮的螃蟹,宛如擁有生猛的心靈。”所以,看官對上述詩行的遐想,且將其限制於詠吟主題——螃蟹。

    引“台灣飲食文學教父”焦桐詩作來開篇,實在是因為這趟台灣行是文學與美食雙豐收之旅。台灣美食如何叫人垂涎,每一位漫步過當地夜市的遊客,其舌頭與肚皮都會有一段段的故事拿來繪形繪聲。難得的是,台灣作家也沒辜負家鄉美食的哺育,紛紛傾脂肪傾情思為文推介,像焦桐便花二十多年時間點評寶島特色食品佳餚凡一百五十八種,又歷十年編選《年度飲食文選》,蔚成“飲食文學”大觀。

    雖是如此,當我在台北紀州庵文學森林把“張拓蕪牛肉麵”夾進嘴裡,在台中文學館櫟舍文學餐廳裡把“陳千武文學套餐”滿滿飽足後,心裡還是忍不住的訝異與佩服:原來,文學是可以這樣做推廣的!原來,文學結合氤氳滿溢的食物竟然更添誘惑!難道,真箇是“肉體必須新鮮,心靈才能生猛”?

    孔夫子留下“食不厭精、膾不厭細”的名言,但孟夫子一句“君子遠庖廚”,便使讀書人有藉口遠遠地隔離於爐灶砧板鍋碗瓢盆;加上中國文人多窮酸,陶彭澤是“夏日長抱饑,寒夜無被眠”,杜子美則“朝扣富兒門,暮隨肥馬塵。殘杯與冷炙,到處潛悲辛。”,是名副其實的“三月不知肉味”,只能拿“文窮而後工”來自我安慰,何能講究食之精細呢?幸好有一道“東坡肉”留名千古,在這個民以食為天的國度,總算為文人在菜單上爭一口氣。

    可是紀州庵的“作家私房菜”餐單裡就有:張拓蕪牛肉麵、方梓紅麴燒肉、古月獅子頭、羅思容仙草雞、吳德亮茶圓湯。宣傳文案說道:作家的飲食不只存在廚房餐廳,內涵是人情與世故。櫟舍文學餐廳除了上面的陳千武套餐外,還有楊逵野菜鹹派、日常散文湯定食……一頓飯吃過,肚滿腸肥之餘,也把一個個作家的名字與生平收入文學的行囊,因為餐單上有他們的簡介;更何況,這些以作家命名的菜餚,絕沒有虧待食家的味蕾。

    在文學空間裡供應簡單精緻的食物,陽春白雪與人間煙火共處一室,舌尖與文心勾搭纏綿,直追流觴曲水的雅興;更有詩人“肉體新鮮,心靈生猛”的啟示,文窮是否就能後工,不得而知,但賞詩賞文賞美食,卻成了當世文青自居者性靈修養的功課。至於在菜譜上想方設法把作家引介出來,則除了感動還有感嘆,感動於主事者的苦心孤詣,感嘆於創新者的巧心妙思。

    文章千古事,得失寸心知。寫作人大都寂寞,筆下千言,心事一堆,知音者卻是寥寥,若能由口腔咀嚼為契機,終達至心靈共鳴,何樂而不為?

留言

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

澳門。顏色(一)

走在澳門街頭攝影 你無法忽視那些繽紛的色彩 正是這些色彩,使澳門區別於其他城市 尤其是商業大城市 商業中心區是很沉悶的 除了高樓,就是玻璃牆 除了黑,就是銀,就是灰 像那些資本,與人心一樣 乏味 澳門歷史中心區不繁華 卻滿是生活 以歲月鋪就的一層一層粉彩 與汗臭汽油鮮花香燭腳步體味塵土等等等等 展示著 人的生活 人的氣息

歷史的無用之用

內蒙古趙長城遺址仿造的古烽火台 “ 告訴我,爸爸,歷史有什麼用? ” 法國年鑒史學派大師馬克 ‧ 布洛赫的小兒子問他父親。 不知道我的女兒日後會否問我這個問題,幸好我不是歷史學家,不用像布洛赫般寫一本《歷史學家的技藝》去回答。然而,因為喜歡讀歷史書,我或許會跟女兒說: 歷史真的沒什麼實用性,無法幫你賺錢,無法替你找到真愛,無法教你成功方程式。喜歡歷史,多讀歷史,充其量是像中國歷史學者茅海建說的,視野的放寬,距離的拉長,會給歷史學家另一種價值觀。這種價值觀體現在,因閱讀歷史著作而放寬的視野,因縱觀上下五千年而拉長的距離,讓我這種讀者,在面對當代事件時,有一種 “ 澄明的淡定 ” 態度--以歷史長河的觀點視之,任天大的要事,不過滔滔江河中的一道浪花而已;古今多少事,都付笑談中。 歷史就像怡紅院裡的寶二爺,除了多情外,於世無用。所謂鑒古知今,那是騙書呆子的話,因為統治者都不信不理不顧不屑歷史教訓的話語,或者,都認為自己是歷史的例外,所以我行我素視被治者如芻狗,所以一朝又一朝野心家你方唱罷我登場,只有那些迷信鑒古知今的人永遠被奴役著。 而歷史的無用之用在於,讓好此道者在被奴役時自我麻醉,減輕痛楚,而已。